大度人生

媽媽走了快六年了 
六年 好像是 還是七年

我一直沒有確切把她離開的日期記起來
即便那是一個容易記的時間
暑假第一天的凌晨

我知道 我媽一直不愛我們向學校請假
所以周遭的人告訴我們 這是我媽的體貼 撐到我們放暑假
讓我們可以在這期間把事情辦好 不要影響到上課
但卻從那一天之後 我開始對時間日期沒了知覺
時常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離開 也不曉得現在到底是民國幾年 不知道他到底離開多久了

扣掉小時候沒記憶沒印象的日子 我與我媽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
十年吧 有沒有
在她生命的後期 我卻陷在高中的考試地獄 
每天只能在出門前 去她床前看看她 跟她說我要走了
回到家時再到她床前跟她說 我回來了 問問他今天有沒有舒服一點
講沒五分鐘 得去把家事做一做 洗碗洗衣服 晾衣服 有的沒的
最後又得背著沈重的書包 上樓苦讀
就連她要走的前幾天 我都在準備放假前的月考 
心理知道不對勁 硬是窩在她身旁唸書
累到在她身旁睡著了 醒來才發現她沒睡 一直看著我
那是我最後一次在她還有意識時 窩在她身邊

我不是一個好女兒
年紀小時 只在乎一些無用的小事 與她嘔氣
長大了才後悔沒有多愛她一點

在她剛離開的時候 我幾乎活在懊悔之中
只要靜下來 就開始想到她 後悔我沒做應該作的事 只能哭泣
後來 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夢到媽媽到我床邊與我說話 說了好久好久 說了很多很多
不過我什麼也記不住
只記得一句 我問她過的好嗎 她說她現在很好
在那夢之後 我才慢慢慢慢的從後悔中走出

媽媽走了之後 家裡開始發生許多許多變化
開始搬家 開始沒錢 開始被討債 開始有些莫名其妙的人進入我們的生活
我才發現 原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份價值

「家」之於我變得複雜難懂
小時候對未來的想像全部破滅 開始不懂生活是什麼
家人 親戚 全都變了樣
是他們真的變了 還是我一直沒認清世界就是如此 

家人一個個出問題
我覺得 是我沒把家顧好
一再陷入自責之中
為了他們的一些言語動作 無法放鬆

這份心情與感受一直到最近這兩年 才逐漸找到自己的出路
開始懂得放手
開始懂得不必為他人的人生負責
開始知道不要攬上所有責任
開始知道創造自己的生活

這六七年來的生活體驗很複雜 很深刻 很多
曾經有一段時間對人生絕望透頂 斷絕了對外所有的感知與認識
蜷縮在角落 只想這樣度過

學會放手很難 真的很難
只期許自己真的能把過去放下 向前看去

不知為什麼 突然想媽媽 呵